谢天笑:我从没有丢失自己
发布时间:2023-11-26 阅读次数: 988次

作者\荠麦青青

什么是摇滚精神?

是桀骜不驯的个性抒发还是自由意志的酣畅表达?是一往无前的勇士姿态还是特立独行的人生信仰?

它可以是其一,也可以是全部,但其精髓所在,应该是全力以赴的热爱。

和命运死磕到底是强者,与热爱一生把臂才是真正的逍遥游。

譬如谢天笑。

他曾说,玩音乐这么多年,靠的不是励志,不是坚持,而是享受这个过程。摇滚音乐在我身上甚至是我的救命稻草,我没有选择做还是不做摇滚乐,摇滚乐是我活下去的理由。

因此,从某种意义上讲,摇滚是他的一种救赎。

被称作“新摇滚之父”的谢天笑从来都不是“循规蹈矩”之人,最令人“大跌眼镜”,也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是,在银川乐堡的啤酒节上,和张彧(键盘手)打赌——敢不敢穿护士服。结果,张彧输给谢天笑1000元钱。

我们中的很多人都喜欢画地为牢,习惯作茧自缚,但他不是。

1972年12月8日出生于山东淄博的谢天笑自幼学画。9岁时因受家庭影响开始学习京剧,并随剧团多次参加演出。国粹的唱念做打,一招一式美则美矣,但并不能完全释放他心中的那匹“野马”。

当年的谢天笑,第一次看到唐朝、黑豹的照片,觉得搞摇滚的酷劲十足,帅气十足。“我从来没有见过男的头发留那么长,戴墨镜、皮夹克,刚开始喜欢摇滚乐,就是喜欢他们的样子。”

想变成他们那个样子,是他最初搞摇滚的原动力。

自然,他的“异想天开”遭到家里的反对。但他认准的事情,会坚定不移。

18岁,谢天笑揣着四处借来的200多块钱登上去北京的列车。那个背着吉他的叛逆少年,在大雪纷飞的淄博火车站瞥见骑着自行车追出来的父亲,躲起来不见,待父亲走远,他义无反顾,长驱北上。没想过未来是什么,那时他只服膺于内心的呼唤:玩摇滚!

出走容易,扎根难!偌大的京城,茫然四顾,那种茕茕孑立之感,让这个除了一腔热血,一无所有的少年如汪洋中的一叶孤舟。

谢天笑最初在北京的生活一直处于动荡不安之中,经历过各种搬家,住过各种地方。居无定所,三餐无着,是他的常态写照。

东晋的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,毅然辞官归隐田园: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

但他那时追求的不是诗酒田园,他的战场在舞台,他的“利刃”是音乐。骨子里再清高傲岸,也得活下去。所以借钱度日,聊以生存。

“九十年代末那个时候,中国摇滚真的接近死亡。因为你没有钱,真的是,演出一场挣一百块钱,甚至几十块钱。”

但做乐队之初,谢天笑直言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赚多少钱,要买多大的房子,他一心只想被大众所认可。

他的演出费从多年前一分没有到现在报酬颇丰,却是不争的事实。真正的艺术不应该是“穷困潦倒”的代名词。

也许撰述者寥寥几句便可概括,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,这漫漫的追梦之旅,丝毫不亚于“蜀道难,难于上青天”。

1994年,谢天笑组建乐队“出家的猎人”,以出世之心做彪悍之事。看似悖论,实为一体两面。

三年后,谢天笑与山东同乡李明组建了另一支乐队——“冷血动物。“冷血”之名,不过是反其道而用之,热血未冷,斗志正酣。在广大乐迷心中,“冷血动物”是独立、桀骜、力量与思考的象征。

随后甘肃鼓手武锐加入战队,三人编制的“冷血动物”以狂飙猛进的乐风和所向披靡的疯狂演出横扫北京摇滚舞台,在当时中国GRUNGE音乐风起云涌的背景下,“冷血动物”名声大振。

2000年,谢天笑出版发行首张专辑《冷血动物》。极富人文色彩和生活气息的歌词以及振聋发聩的音乐,令人耳目一新,《幸福》《窗外》《循环的太阳》《雁栖湖》《墓志铭》……不浮漂,不颓靡,蕴藉深远,有明亮的忧伤,也折射着爱与希望的光芒。

该唱片销量达到磁带十五万盒、CD四万张(不含盗版,一说20万张)。谢天笑因此被媒体称为“中国摇滚土壤里绽放的奇丽花朵”。

2002年,乐队受邀赴美国演出。因之前曾登被《滚石》杂志报道,美方签证官对他们说:“你们是我们国家权威人士承认的艺术家,欢迎你们随时随地来美国演出。”

后因贝司手李明准备移民美国,谢天笑也在美国生活了一年多。迥然相异的文化环境和生活方式,给予了谢天笑更多创作的灵感和积累。同时对于“中国”的感觉也更加明晰深切,这直接影响了他后来对古筝、马头琴等民族乐器的选用。

难认他乡是故乡。一年后,谢天笑决定回到祖国。在北京重组“冷血动物”乐队,正式更名为“谢天笑与冷血动物”。

2005年,谢天笑出版了第二张专辑《谢天笑》,因唱片公司改组,专辑未经正规宣传、仅靠演出和歌迷口口相传,当年销量即达到10万张,至2007年已获得销量30万张的战绩。

他曾说,中国摇滚必须要有自己的特点!

所以,这个世界上就出现了独一无二的谢天笑,出现了匠心独运的将古筝加入摇滚的新尝试。这次成功的民乐与摇滚的巧妙融合,也让谢天笑获得了“华人乐坛的BruceLee”的称号。

用他的话说,古筝像流水,摇滚像石头,古筝与摇滚的相融就是独特与桀骜的混血。一柔一刚,刚柔相济,在他的音乐中,你听得到流水淙淙的潺湲,也感受得到巨石斥天的坚韧。在乐迷心中,“谢天笑与冷血动物”是西方现代文明与中国古老哲学思想的完美结合体,是力量与思考的化身。

在2006年中央电视台的世界杯足球赛开幕式转播中,谢天笑现场演唱了激情四射的央视世界杯转播主题曲。纯粹的摇滚乐手出现在央视的节目中,此前享受过这一待遇的似乎只有崔健。

是年5月,谢天笑作为中国唯一一位音乐家受到意大利政府邀请,参加“意大利中国文化年”在意大利的演出。谢天笑火爆个性的演出被评为中国现场之王。

不久受崔健之邀,参加“中国摇滚20年”的纪念演唱会,谢天笑开始被歌迷称为“中国摇滚乐新教父”。

但对“摇滚新教父”的冠名,他是一以贯之的坦率态度:“一个人无论做什么,你可以不是为了结果去做,但别人通过一种方式表达你的认可,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。我不是为了称呼去做事情,也没有必要。

什么样的人可以称得上是‘教父'——我不太不清楚,我对这个称呼不反感,但我没觉得对自己的音乐做了什么称得上‘教父'的事情。”

做音乐就要脚踏实地点,好大喜功的浮夸是他极力避免的事情,但以他对中国摇滚杰出的表现和贡献,他担纲得起这一美誉。

在一些人眼里,他过于随性,甚至有点“不思进取”,但这就是他,他不是野心勃勃之人,没有别人志在必得的目的性。音乐与人生在他看来,都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探索,让灵魂找到出口,玩得开心最重要。

有歌迷曾记录过他和乐队2007年第一场个人专场的演出高潮:随着现场越来越燥,老谢的状态也越来越high。老谢最后终于开始砸吉他,撞倒了架子鼓,踩坏了效果器,前排的人纷纷要窜上舞台,工作人员出来架走了已经近乎发疯的老谢,我前面一光膀子哥们冲上去抢了半把吉他,也被工作人员夺下一场下来,老谢换了四把吉他,毁坏了不少乐器,这就是老谢,现场无人能及的老谢,想起现场万人一声的那句“谢天笑——NB!”

淋漓尽致的挥洒,嗨翻全场的气氛,谢天笑也从游吟诗人成为“暴虐琴手”。

那天在北京“星光现场”音乐厅举办的“倾笑京城”演唱会,盛况空前,至少1500人涌入现场,创星光现场开张以来内地艺人演唱会观众人数的最高纪录。

不无病呻吟,不巧佞伪装,揭下“画皮”,勘破真相。率性而为,汪洋恣肆,中国的摇滚,从来没有如他一般“放浪形骸”。不随波逐流,才能卓然而立。

从最初的粉丝寥寥到获得众多拥趸,尽管这个过程历时数年,但他一直沉溺其中,享受其中。

在舞台上,他不太会和观众互动,但他的舞台掌控力很好。在他看来,演出的时候,不一定是帅或酷,摇滚的范儿要表现自己的立场,要有自己的态度。

他变幻莫测的乐风,被好评者赋予了“grunge”“post-rock”“indie-pop”“hardcore”等诸多风格。不能被严格定义,无法拘于窠臼,因此让他独步且信步摇滚的“江湖”。于是,“谢天笑式”成为一种摇滚品质,看过现场,你会讶异于他精瘦的身体里,那种突然迸射出来的摧天坼地的爆发力。

不疯魔,不成活。每个人的内心深处,也许都有一座火山,只是在灵魂出窍的那一刻,他引爆了它。

他据实回答:“冷血动物是很年轻时候的状态,那时有一种劲儿,但我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时候,那种方式。我的音乐思路在变,审美在变,表达方式也在变,但音乐真正的内核没变。我只能接受现在的自己,这是我没法左右的。我只想顺其自然,享受音乐。”

当多少人被时代大潮所裹挟,任意东西,甚至变得面目全非时,他的审美在变,表达方式在变,但内核一直未变。

忠于自我,从来不是一种刻意的标榜,它是骨子里的血液,在日夜奔淌。

2008年3月18日,谢天笑发表专辑《只有一个愿望》。与以往的硬摇滚或者Grunge摇滚风格不同,《只有一个愿望》堪称中国雷鬼乐的开山之作。所谓中国雷鬼乐,是一种结合了牙买加雷鬼乐和东方音乐特质的混合体。既有异域的神秘,也有东方的典雅,二者相得益彰,互映成辉。

在《只有一个愿望》里,谢天笑再次融入古筝伴奏,继续秉承着自己中西合璧、海纳百川的音乐理念。

6月28日,谢天笑在北京“北展剧场”举办名为“十三月北展演出季—摇滚之夜”的演唱会。一张印有“摇滚不死”四个大字的红旗不仅令人热血沸腾,也再一次印证了谢天笑作为摇滚乐坛领军人物强大的感召力。

而在他的另一张《古筝雷鬼》专辑中,我们则感受到了这位中国摇滚新教父内心世界的悄然改变。

从上一张专辑中的《无》到这张专辑中《潮起潮落是什么都不为》,从他的唱腔中,我们听到的不再是痛苦的迷惘,愤怒的嘶吼,无尽的悲凉,将各种极端的情绪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理性、平和、坦然、豁达甚至“无欲无求”的心境。

就像百川归海,未必不是另一种臻境。

曾经,他以简单又原始的三件乐器——吉它、贝司、鼓、开启了狂风暴雨,迷离惝恍的谢天笑式摇滚。以致多年后,很多人还在回味2000年的《冷血动物》给人的那种血脉贲张、心醉神迷的感觉,但2013年发行的《幻觉》则更加成熟与开阔。

《幻觉》是谢天笑签约摩登天空后的首张专辑,是谢天笑厚积薄发,沉淀数年的产物,有克制的怀疑,有隐忍的期待,理智与情感,困惑与坚定相交织,种种幻境,是我们的错觉,还是人生的本质?既有山重水复,也有天地澄明,糅合出这张最佳年度摇滚专辑。

从早期的“垃圾摇滚”到“雷鬼古筝”,从“京剧融合摇滚”的尝试再到“交响与摇滚”的混搭。谢天笑仿佛永远马力十足,不会疲倦,一次次对自己的音乐风格进行新的求索。同时也在做着从“地下”到“地上”的转型。他一点不在乎被人对他“土摇”、“商业化”的评价。

“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主流的摇滚明星,我会以此为耻,只有这件事会让我放下吉他。我内心有一个矛盾点。我反对商业的作品,反对那些假装玩摇滚的艺人。但我又不希望摇滚乐盲目地反对商业。”

其实这个并非一个矛盾的逻辑,反对商业作品,是因为他希望音乐就是音乐,那种艺术上的纯粹不要被篡改,不要被收买,真正的好东西应该有它遗世独立,卓尔不凡的品位。而不盲目地反对商业,只是着眼于它的运营模式。孤高自许的奇葩不能独活,植根于生活,又不排斥可以令其良性运转的规律,这才是一条成熟的艺术发展之路。

宋代文坛领袖欧阳修在他的《归田录》中云:“余平生所作文章,多在三上,乃马上、枕上、厕上。”文思如泉涌,不拘一格,随兴而至。

音乐对谢天笑来说向来就是欲望的自由挥发。“让我每天打卡上班一样写歌,那我做不到。我任何状态都能写歌,任何东西都能写成一首歌。平时有想法就录下来,有时候走着路也会拿手机录下来哼唱。”

所以,音乐在他那里,从来不是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,而是大海上自由翱翔的飞鸟,是山间自在流淌的清溪。

在我们这个急功近利的社会,太多的人渴望一夜暴富,太多的人试图走着捷径,谢天笑强调,我不是那种短期速成的艺人,我是每天沉浸在做音乐的状态中。

所以,与其说是他成就了摇滚,不如说,是音乐滋养了他,让他在堕入现实的肉身之外,生出一对轻盈的翅膀。

一千多年前,范仲淹在《岳阳楼记》中喟叹:“微斯人,吾谁与归?”曲高和寡不是最孤独的,真正的孤独往往来自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:“真正的摇滚乐是命运不是包装,他不是喜欢不喜欢,是没有办法。在音乐过程中很多时候使你不得不这样,很多朋友在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成绩,很多的不只是靠赞美,更多是靠诋毁,那些诋毁的声音、羞辱的声音,才会彻底摧毁你的自尊心,不得不让你真正强大。这些东西是你成长过程中很重要的调料。”

有媒体评价他:“谢天笑从不刻意讨好大众审美,并且拽着你远离轻飘飘的时髦生活。无论他将古筝,弦乐,雷鬼等各种元素揉杂进他的音乐,万变不离其宗的主题只有那一个,他是如此简洁干脆,鲜明的反对所有的矫饰和形而上学的混乱。所以这足以解释他的争议性,在大众审美快餐化的今日,他将外来因素像烟灰一样扫出自己的音乐,在风一吹就散的言论里,谢天笑自像磐石一般蔚然不动。”

忽然想起《倚天屠龙记》中九阳真经的那句偈语:“他强任他强,清风拂山岗;他横由他横,明月照大江。”强横由它,我自岿然。否则,你只能成为乌合之众。

2017年7月21日,谢天笑推出全新专辑《那不是我》。这张全新专辑有破有立,风格更加独树一帜。用他自己的话说“这是一张伟大的唱片”:“那不是我,我从没有丢失自我,你说的那个人已随装满黄金的船一同沉默。”

《那不是我》沉淀了四年,几乎走遍了欧美顶级工作室。想说的都在音乐里,经典需要时间证明。

“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”,但时间帮助我们佐证了坚守的力量,每个人都可以在这浩瀚星空下,在历史的坐标上,臻于他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的境界。

就像他在《约定的地方》这首歌中曾唱的那样:

我住在大海边上,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

无数个故事要对你讲,要对你讲

我出生在冬天,是个很冷很冷的早上

无数首歌要对你唱,要对你唱

无论到明天是刮风下雨,还是将来要去哪里

我要一直这样听到天亮,一直听你对我说

不管路有多远时间有多长

我们最终还会走向约定的地方

在塞万提斯的笔下,堂吉诃德挺着生锈的长矛向风车冲锋,但谢天笑没有长矛利剑,他唯一且永远的武器就是摇滚。

罗曼·罗兰说过,“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,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。”

就像他对音乐一如既往的热爱,那些无法从我们的生命中,彻底被剥离和褫夺去的东西,最终成了我们灵魂的摆渡者。

—END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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